天氣越來越冷，?冷風從教室的破洞窗戶進來，容淩哈了哈掌心搓搓手，將手套戴好開始做作業。

這個粉色的手套是前幾天韋宜佳送給她的，?因為冬天的到來，班上的好多同學都長了凍瘡，?唯獨容淩沒有。

非但如此，因為幹的農活兒變少，?容淩手上的肌膚都比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要細膩得多。

禮尚往來，?韋宜佳也送了她一盒蛤蜊油。

容淩吃過午飯後，?將手洗得幹幹凈凈，?塗上蛤蜊油躺到被窩裏。

冬天裏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，?大概就是睡午覺。

容淩躺在宿舍的被窩裏，?聽到其他女生的嬉鬧起哄聲：“拿來給我看看嘛。”

“看看嘛，別不好意思，我還沒見過情書是什麽樣子呢。”

容淩不用睜開眼，也知道她們是在說什麽，這些初三的學生大多十四五歲，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，?在這個年代最簡樸直接的告白方式就是寫情書。

一封簡簡單單的情書裏，?有人是直抒情誼，有人還要文縐縐地寫幾句詩，但總歸一個主題——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。

班上女生平時聊小秘密最多的地方就是宿舍，大家知根知底，?你一言我一語很是熱鬧：“這次又是哪個班男生給你的情書，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。”

“哎呀別說了。”被調侃的女生羞紅了臉，以為容淩已經睡著，?她低聲道，“要說好看誰比得上容淩？我看也沒人給她送情書過，這些男生明明就是覺得我好拿捏。”

“容淩那是性子冷，當然沒人敢招惹。”

謝天謝地，容淩在心裏念叨，要不然真有人給自己送情書，她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不喜歡異性吧。

原來長得好看就會收到很多情書嗎？

容淩突然想到韋宜佳，那她在學校的時候會不會也收到很多情書？

畢竟她長得好看不說，還那麽有氣質。

吃飽飯的容淩迷迷糊糊，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，那就是一年後韋宜佳就會在三奶奶去世後，離開小村莊到城裏去。

到時候，她會結識同樣是教室家庭出身的沈教授，成親生子。

容淩心頭隱隱生出幾分遺憾，閉上眼睡著過去。

真是說什麽來什麽，容淩昨天還在慶幸沒人給自己送情書，周五當值日生倒完垃圾回來就發現桌洞裏多了一份陌生的信。

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，教室裏的人都走得一幹二凈，容淩拿著這封淡粉色的信，猶豫著要不要打開。

正當她沒拿定主意時，教室門外突然響起一道悅耳的聲音：“阿淩？”

不知為何，容淩做賊心虛般忙將這封信藏到身後，她回過身：“韋姐姐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
“我來鎮上給家裏寄信，想著今天你放周末，順便和你一路回去。”

只不過在校門外等了半天，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，韋宜佳也沒見著容淩的影子，才找到教室裏來。

沒有錯過容淩的小動作，她問道：“你拿的什麽？”

“沒、沒什麽。”容淩結巴道，她想了想，還是將手上的情書露出來，“就這個，我也不知道誰送的。”

“情書？”韋宜佳面色平靜，眼底的柔和卻沈下來。

“啊……”容淩忙解釋，“我也是才看見，沒打算做別的什麽。”

韋宜佳似乎是被她手足無措的反應取悅到了：“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。”

說著，她朝容淩伸出手：“既然如此，這封情書我替你保管。”

容淩沒有拒絕，像扔掉一個燙手山芋般將情書交給韋宜佳。

韋宜佳到鎮上來一般是騎自行車，為了找容淩，她將自行車鎖在了校門前那棵歪脖子樹旁。

她扶穩把手在前頭坐穩後，容淩才擡腿坐到車後座。

從鎮上往村裏的大路是一條土路，盡管韋宜佳蹬得很慢，路上還有不少碎石，再加上下坡路難免顛簸，容淩伸手抱住韋宜佳的腰。

她沒有察覺到，對方的身形一僵。過了會兒，韋宜佳似是又想起什麽：“冷不冷？”

“不冷……”容淩搖搖頭。

有她在前面擋風，容淩將頭埋在韋宜佳的背心裏，只覺得暖烘烘的。

不過韋宜佳還是在平路上剎住自行車，她取下脖子上的圍巾，不等容淩反應過來，就給她套上。

素色圍巾上還有韋宜佳發絲間的清香，容淩被嚴嚴實實包裹著，連頭頂都沒放過。

道路兩旁的景色擦身而過，她不禁揚起唇角。

回到家，還是馬小萍提醒她：“你跟韋知青都是讀書人，她連圍巾都送給你咧，好一個英雄惜英雄。”

容淩這才想起因為太暖和，自己都忘記將圍巾取下來。

她一把取下圍巾，問馬小萍：“媽，咱們今天做什麽好吃的？”

秋收過後，糧倉被填滿了大半，地裏菜的收成也不錯，容淩就再也沒餓過肚子。

每周末回家，馬小萍總要做點好東西給容淩打牙祭。

不過今天她為難起來：“兔子都生了好幾窩，我打算把老兔子宰了吃，就是沒做過，不知道該怎麽吃。”

容淩早就覬覦那窩兔子許久，她可半點不為難：“沒事媽，放著我來！”

宰殺兔子的活兒自然還是交給馬小萍這個熟手，容淩讓系統翻出菜譜，開始準備調料。

幹紅辣椒切斷，生姜大蒜還有蔥段之類的該切片。

因為用料多，等容淩將佐料準備好的時候，馬小萍也正好將兩只兔子剝皮幹凈。

兔肉下鍋和香料一起焯水，定型後撈出來，冷卻後再切成不大不小的肉丁。

容淩擡起裝油的痛，幾乎倒滿了鐵鍋裏的三分之一，油熱後將先前準備好的蔥姜花椒放在油鍋裏炸到變幹才撈出。

還沒有放肉，竈屋裏就充滿香味了。

等到炒幹的兔丁蓋上滿滿一層紅辣椒，香味嗆得她連打了好幾個噴嚏。

容淩左手捂住口鼻打噴嚏，為了不讓辣椒變糊，右手拿著鍋鏟迅速翻炒。

旁邊打下手的二妹饞得口水都快要流出來，扯了扯容淩的衣袖：“姐姐，什麽時候才能好呀？”

“馬上就好了。”容淩使喚她，“去看看兔腿烤好沒有。”

已經十一月，鄉下人家家家戶戶為了取暖都開始柴火，火堆一般在竈屋的角落裏，三妹和馬小萍正坐在火堆前烤兔腿。

新鮮的兔腿按照容淩說的法子切成花刀，摸上醬油醋等調料混合入味，用削尖的竹簽串起來，放在火上烤。

每隔一會兒，正在做菜的容淩就會提醒她們給兔腿刷上一層蜂蜜。

這蜂蜜是馬小萍男人每年夏天從山林裏捅蜂窩采來的，不用花錢買。

兔腿已經逐漸散發出油亮的光澤，無論是刷蜂蜜，油辣子，五香粉還是別的什麽，都有各自的風味。

這邊容淩的兔丁也盛出鍋，她拿起筷子嘗了一塊肉，香辣麻味瞬間在舌尖綻開。

滿滿一盤都是肉，可比她在現代吃的藏在辣椒裏半天都找不著的麻辣兔丁要好太多了。

兔腿只烤了四條，但也又大又肥，坐在容淩旁邊的妹妹吃得都忘了滿嘴都是紅油。

大概是夥食一天天變好了，就連兔丁還有小半鍋沒吃完，放冷了就是冷吃兔，剛好夠容淩下周在學校當零嘴吃。

爐火前，鳳習徽也正在燒火做飯。

鍋裏的蓮藕排骨湯燉得咕嘟咕嘟響，柴禾燒得正好用不著管，鳳習徽打開那份別人送給容淩的情書。

男生的字跡潦草，甚至有些話連句式都不通暢，卻難掩其間的情真意切，和少年人坦蕩的愛慕之心。

鳳習徽一字一句看著，眉頭微微蹙起來，等到看完之後，她沒有猶豫將信紙捏成團，輕輕擲入竈火之中。

火勢猛地旺起來，爐中跳躍的火焰襯得鳳習徽眉眼愈發冷凝。

她當然明白，就算失去記憶，以容淩的眼光，也斷然不會喜歡上這些毛頭毛腦的小男生。

只是即便如此，鳳習徽心頭也生出微微的不悅。

鳳習徽想起自己與容淩初次相遇後，教會了她怎樣使用斂息珠藏住妖氣，沒想到後來容淩竟然不告而別，拜入正道。

道門裏男女弟子皆有，彼時即便容淩刻意低調，向她獻殷勤的弟子也只多不少。

真是多得惹人厭。

回憶起往昔種種，鳳習徽眸中流露出幾分疏離。

幻境之外，九重天上龍吉公主仍然對著榕樹上那對玉牌大眼瞪小眼。

對她而言，時間過去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。

在這段時間裏，龍吉依舊沒想明白，鳳習徽和容淩二位上神怎麽會結成婚契。

她二人不是素日水火不容的嗎？且在昨日，鳳上神明明才親手懲罰容上神，在眾仙眼前將她打入輪回中以作懲罰。

正當龍吉越想越滿頭霧水時，榕樹下突然傳來腳步聲。

樹蔭間影影綽綽的白衣玉冠，樹上的龍吉忙下來行禮：“拜見帝君……”

“嗯……”男子回答道，“本君在潛心修煉時，突然察覺到，你這邊似乎多了些動靜？”

這等大事果然瞞不過帝君，龍吉沒有隱瞞：“回帝君的話，在下發現鳳上神與容上神二人結成婚契。”

“婚契？”帝君似乎也是不信，“怎麽可能？”

龍吉一開始也是不信的，她將那對玉牌指給帝君看。

被稱作帝君的諸吉這才想起，似乎昨日後，便再也沒有見過鳳習徽的身影。

他面色凝重，似是想到什麽：“本君知道了，此事你莫要聲張，不要讓旁人知曉。”

龍吉當然是聽從上位者之令：“是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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